有錢人勝過都門人?(第一篇)
20/11/2011報導:涂素燕
攝影:劉金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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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直涼家長跟孩子說:「不用功讀書,長大去割膠。」
近年來,橡膠、油棕原產業價格走高,在城市打工的收入,可能還不如割膠、打理油棕園。
小園主今非昔比,彈丸小鎮跟過去已經不一樣了……
直涼,一個普通不過的小鎮。
請當地人說說這個小鎮的特色,大家都說不出什么。
就算難得請個外地朋友來這里作客,最多只是“一日遊”就可以遊遍摸透整個小鎮。
近年,直涼園的金河山莊蓋了一座喇嘛廟,位于高山之處,放眼望去可以看到直涼景色,勉強稱得上是直涼的“名勝景點”。
福建面稱得上是這里的地道美食吧!
跟吉隆坡的“大碌面”比起來,直涼的手工面條較細較扁,湯汁較多較濕,算是當地較有特色的食物。
有人說那是直涼第一美食,也有人嚐過之后嗤之以鼻。
直涼沒有什么適合一家大小在週末一起行山的地方。
河當然是有的,但沒有那種可以一家大小野餐嬉水的地方。
彭亨很多地方都生產榴槤,這里也有榴槤,但說到彭亨榴槤,大家指的是勞勿榴槤、文冬榴槤,你不會聽到吉隆坡或新加坡人問起直涼榴槤。
這個小鎮早年寂寂無名,當地人到雪隆升學就業,被問起來自哪里?說我是彭亨直涼人,別人會問是不是靠近勞勿?還是靠近關丹?
要說靠近淡馬魯或文德甲,臨近森美蘭邊界,是彭亨州南部邊緣小鎮,別人才會:“哦”,不過還是可能只知道淡馬魯或文德甲,對直涼沒有概念。
不過這幾年,直涼這個小鎮在彭亨州相當有名,關丹人、文德甲的人,淡馬魯人,甚至一些吉隆坡、雪州人一說到直涼,都會異口同聲說:“直涼?這個地方很多有錢人。”
許順興是直涼女婿,跟吉隆坡的朋友提到直涼,對方跟他說:“直涼這個地方,吉隆坡的有錢人都不敢去,因為去到不夠他們有錢,講話又不夠他們大聲。”
這種說法是否夸大其詞?為何大家會對直涼有這種印象?
不管怎樣,當我國許多城市都在變遷發展,當年輕一代都千方百計走出小鎮,小鎮也以自己的步伐,低調地、默默地轉動著、前進著。
這次我們走入直涼,走訪當地州議員、小園主、各行各業人士和市民,重新認識小鎮面貌,看一看小鎮居民的生活,聽一聽小鎮居民的心聲。
房地產有價又有市
這5年來,如果你每年去一趟直涼,就會發現一個現象,每去一次,這里的店屋,尤其是花園住宅區就越多。
花園的房子越蓋越大棟,雙屋排屋算不了什么,半獨立式、獨立式也越來越多。
先是主要公路旁都起了店屋,這些地方以前多數是一些板屋住家,然后到處都是花園住宅區,不管臨近小鎮,還是遠離小鎮。
最特別的是,很多半獨立房子是隱藏在橡膠園、油棕園里,必須經過好幾個油棕園、橡膠園,才會來到花園區。
城市人心想,小地方就是這點好,地大人少屋價便宜,要多大間的房子就有多大間。
一問這里的房價:一般雙層排屋20、30萬令吉起跳;40x80方呎的半獨立式雙層洋樓價格30到40萬令吉起跳;三層樓的店屋要價80、90萬令吉。
跟首都或雪州市區比起來,直涼屋價算是小兒科,但是要知道,雪隆是國家政治、經濟、教育中心,直涼只是一個小鎮。
當地居民陳朝松指目前直涼的屋價,已經可以媲美雪隆郊外屋價,甚至高過人口較密集的淡馬魯、文德甲,“文德甲的半獨立式房子行情才二三十萬令吉,這里的已經炒到三四十萬令吉。”
這些房子兩三年前,可能只要十萬二十萬令吉就可以買到,在短短兩年光景里竟翻了3倍,漲幅驚人。
儘管如此,今天在直涼,不管哪里的地段、建多少房子多大的房子、房價多高,都不怕賣不出。
任何地段只要放出風聲建房子,不需要打廣告,顧客就會上門打聽,最快紀錄是一開放訂購,一小時內一售而空。
要知道這是賣房子,不是超市大平賣。
目前,直涼人口約兩萬多三萬左右,但是,大大小小的花園住宅有二三十個,當地人都算不出確切有幾個花園,更別說記完這些花園的名字。
直涼州議員梁金福說:“有些花園房子,是給一個家庭整排買下的,打算將來幾個孩子一人住一間。”
直涼大街一些舊店屋,售價高達70萬,一樣搶手,當地人笑稱:“有錢都買不到。”
儘管目前直涼的屋價笑傲百樂縣,甚至彭亨,不過根據銀行界估價,當地房產並沒有這么高的價值,這導致借貸者申請貸款時面對許多問題。
吊詭的是,這並不影響當地人買房子的意願,很多新的房產還是一掃而空。
花園住宅越建越多
直涼州議員梁金福表示,1981年,直涼才有兩個花園,一個斯里直涼花園,一個是麗雅花園。
在那之前,除了新村、老舊的市區,直涼人多數在芭地,尤其是橡膠園里蓋房子。
所以,很多都是“獨立式”房子,方圓一兩公里外才會有另一戶住家。不管板屋磚屋,想蓋多大多小,要怎么蓋都看個人,不過廚房肯定是寬敞明亮的。
過后有了花園屋,三房一廳,廚房就算加蓋出去當地人還是嫌窄,開起伙來不能隨心所欲。
陳朝松說:“早期直涼三五年才發展一個花園住宅區,這幾年發展商聯同小園主合作,到處都發展花園住宅。”
新村、古老大街的老屋老店,許多也翻建成新屋新店,或翻建得更大更氣派。
年輕一代通常會搬到花園住宅區居住,新村或大街的房子多數剩下兩個老人留守。
托原產品價高之福
陳朝松認為直涼屋業之所以蓬勃發展、屋價高漲,這是近年原產品價格高漲帶來的連鎖反應。
直涼人大部分是小園主,這幾年油棕、橡膠價格看俏,只要有5英畝芭地,每個月要有三五千令吉收入不難。
“三五千令吉很難在城市生活,不過在小鎮已經足以維持生計,所以這里的人大部分生活小康。”
他說,直涼沒有什么娛樂場所,居民除了日常開銷,甚少其他消費,很多人有儲蓄的習慣。
早期生活比較貧困,很多人都沒有能力置業,現在手頭有了點錢就買房子,“這里的人很少買股票、債券,認為房產業保值,有錢多數買房子。”
另一面,直涼的老人家通常會遺留產業給下一代,“年輕人有父母作后盾,比較生性長進的,會把芭地交由妻子打理,自己到外地打工,賺到了錢,也會回來買房子。”
所以這五六年來,直涼屋業需求量節節上升,屋價也急劇上升。
除了屋業發展改變直涼硬體外貌,直涼的經濟形態,當地人的生活方式,也在悄悄起著變化。
堅守農地苦盡甘來(第二篇)
21/11/2011報導:涂素燕
攝影:劉金富
早年,直涼人家有02英畝膠園,還不如在城市有間小公寓。
這幾年膠園油棕園身價大漲,好比會生金蛋的鵝。
不過這隻金鵝,不是天上掉下的,是當地先輩父輩賣命賣力苦幹回來。
再說它不會自動下蛋,也不可能殺鵝取卵,很多直涼人凌晨就騎著摩哆去割膠,賺的都是血汗錢。
這幾年原產業價格節節上升,橡膠園、油棕園價格跟著水漲船高。
1980年代,一英畝芭地才值四五千令吉,現在10萬令吉也買不到。
所以,近來直涼人之間喜歡互相開玩笑:“只要有10英畝芭地,就有百萬身家。”
地方上宴客,10個小園主坐在一桌,有人笑說:“那桌的人全是百萬身家。”
也有人調侃:“現今在直涼,百萬不算富翁,至少要有千萬才算富翁。”
話是這么說,當地居民李亞民一針見血道出:“直涼芭地價格炒到一英畝十一二萬令吉,實際上銀行估價只值六七萬令吉。
就算一英畝10萬令吉,10英畝100萬令吉,也要把地賣了才有百萬身家,“對本地人來說,芭地就是第二生命,本地人都是靠芭地養家糊口,除非逼不得已,否則很少人會賣芭地。”
賣芭地對當地人來說,好比殺鵝取卵。直涼人就是能“守”,才有今天的生活。
我國曾經是橡膠王國,全國多個州屬地方都覆蓋橡膠園。
只是過去橡膠價格不高,芭地不值錢,很多地方的橡膠園能翻種其他農作物,就翻種其他農作物,能夠發展屋業,就順勢把地賣個好價錢。
所以,很多地方的橡膠園面積越來越少,但是直涼地方上發展不大,居民大半輩子務農,一直堅守農地。
2000年前后,油棕行情看俏,直涼很多橡膠園也翻種油棕,小園主唐亞華說,現在直涼油棕園比橡膠園多。
“那段時期油棕價格比橡膠園好,大家都想翻種油棕,到了2005年,橡膠價格升高,有人就翻種回橡膠,不過這也要看地形,平芭一般翻種油棕,坡地就會種植橡膠。”
今天油棕橡膠價格大好,直涼人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。
前人打拼后人享福
直涼州議員梁金福有感而發,直涼今天擁有的一切,是那些第一代、第二代從中國南來的先輩辛勞打拼下來的。
老人家說起直涼人,都說直涼人靠兩個字起家:勤儉。
直涼福建人多,以前每逢喜慶宴請,都有人喜歡唱這首福建歌──《愛拼才會贏》。
歌詞說:三分天注定,七分靠打拼,可說是老一輩直涼人的信條,也是我國很多鄉區務農人家的寫照。
10個直涼人,9個靠橡膠和油棕起家。
割膠和打理油棕園,是看老天臉色,用勞力換飯吃的工作,今天直涼年輕一代,能夠到城市升學就業,而在家鄉有祖業依傍,可以割膠打理油棕園,這是先輩用汗水打下的江山。
19世紀,英國佔領馬來半島,需要發展這里的經濟,鼓勵這里的人開芭種植橡膠。
直涼州議員梁金福說,當時英國殖民政府就分配土地給直涼人。“那時只要登記,就可以得到土地。”
梁金福表示:“大馬獨立以后,政府通過‘集體分配計劃’、‘土地邊緣計劃’等計劃,又再分配土地給當地人。”
他說,有些人分配到6英畝地,也有人分配到9英畝地,也有許多人沒有得到土地。
這些人后期靠開墾非法芭,或者到大芭里工作、幫人打工,甚至身兼數職,有了一些積蓄,也會買橡膠園油棕園。
現在直涼的老人家,很多都是從11、12歲起,有者甚至8、9歲就已經跟著父母到芭場工作,勞碌五六十年,才換得收獲期,得來清閒晚年。
儘管如此,就算年屆六七十歲的老人,多數仍然會到芭場走走勞動。
午后,你看到他無所事事坐在茶餐室喝著下午茶,他可能三四點就已起床,到膠園走了一趟回來。
逼于無奈非法墾地
直涼人早年通過土地分配計劃獲得芭地,所獲芭地面積因人而異。
唐亞華說,到了1960年代,多數家庭孩子多,芭地少,難維生,很多人因而開墾非法芭。
當時開墾非法芭,都是先到的人先“佔地”,哪塊地“屬于”誰,大家心照不宣。
說回這段歷史,許多老人家嘆氣說這一方面是逼于無奈,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直涼人都很努力肯拼。
很多人開墾非法芭,除了養家活口,也是想到家里只有幾英畝土地,兩夫婦割膠尚可勉強維持生計,然而孩子漸漸長大,也需要有出路。
多做一點芭地,至少可以給孩子鋪條后路,孩子成人以后可以謀生計。
一分開墾一分收穫
說明是非法開墾,開墾以后土地會不會充公,心血會不會白費,大家不是沒有想過這些,但是很多人認為先苦幹了再說!
當年原產業價格不如今天,家中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孩,為了養家改善生活,很多人早上割膠,下午就去開墾非法芭,越勤勞的人開得越多芭地。
早年直涼市區週邊都是大森林和大樹林,另一位小園主陳朝松,說開芭需要一些資本,比如砍樹,以前都是用手拉機。
他解釋:“就是一人拉著一邊機柄,一個拉一個推那種手拉機,買一個手拉機需要不少錢。”
那個年代在直涼割膠,一天只有約3令吉20仙工資,一個月收入不超過100令吉,要拿出資本開芭地,很艱辛。
毀逾萬英畝非法芭地
從1960年代到1970年代末,很多直涼人積極開墾非法芭,開墾的面積數以萬計。
結果1981年,我國政府採取大規模執法行動,摧毀非法芭地,直涼超過一萬英畝非法芭地被摧毀。
陳朝松表示,當時人民自知開墾非法芭地理虧,並沒有激烈反抗。
不過隔年的全國大選,國陣政府自獨立以來,首次失去直涼這個堡壘選區,拱手給了民主行動黨。
“這之前,直涼人一直支持國陣,把票投給國陣。”
他認為,直涼人還是用他們手中的一票,表達了芭地被摧毀的複雜情緒。
在這之后,現任州議員梁金福連任5屆直涼區州議員,21年以來,直涼一直成為國陣爭奪的黑區。
直涼一度更是彭亨州唯一一個反對黨當家的選區。
梁金福說:“其他沒有被摧毀的非法芭,有些逐步被批準了,也有許多仍然未批準。”
開埠歷史超過百年
根據退休老師陳世震的推算,直涼開埠歷史,可以追溯到約莫110年前。
陳老師今年72歲,他的家族,從曾祖父那代開始南來大馬,在直涼落地生根。
他沒有見過自己的曾祖父,只是兒時聽長輩說,曾祖父從中國來到直涼時,還是前額光著頭,后腦留著辮子的,那是滿清時代的標準髮型。
現在他家族的產業,包括芭地、店屋都是曾祖父留下的產業。
他告訴記者,當年孫中山提倡革命推翻滿清統治,曾到森美蘭州瓜拉庇勞籌集經費,當時直涼就派了兩位代表前往參與會議。
“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,由此可見,早在1911年之前,華人已經在直涼組成群落,開始在這里進行商業活動,跟當地的原住民交易,開墾芭地。”
直涼最早開發有人煙聚居的地方,是沿著直涼河到到火車站和大街一帶。
他指出,有本1913年留下的賬簿,可以證明直涼當時已經有雜貨店,“以前的人買東西都會賒賬,買過的東西都記錄下來,到月尾才結賬。”
他認為就是因為賒賬文化,有些賬目拖得很久,甚至從一代拖到另一代,所以雜貨店老板把賬簿留給孩子,孩子又留給下一代,這本賬簿才得以保留到今天。
風光背后有苦自知(第三篇)
22/11/2011
報導:涂素燕
攝影:劉金富
割膠,以前無論如何不管怎樣,都不會是讓人稱羨的工作。
近年膠價大好,大家開始羨慕起膠工、小園主的收入,有油棕園就更好了,
只要請到外勞打理,自己就不太需要親力勞作。只是人看人總是外表風光內里愁,
每個人背后的付出,就只有自己和天知道。
凌晨一兩點,城市人忙碌,多姿多彩的一天還沒有結束,許多直涼膠工已經騎著摩哆到幾公里甚至10多公里外的膠園,迎來全新的一天。
摩哆從平坦公路,騎進蜿蜒崎嶇的山路,十多公里路程有時要耗時四五十分鐘。
割膠要“趁早”,否則到了下午太陽高掛天氣變熱時,膠汁就流得慢流得少。
凌晨兩三點、四五點,陸續有更多人前往膠園開工,也有人已經割完膠騎著摩哆離開膠園了。
有些膠工,割完一段膠園的樹,顧不得回家,又騎了四五十分鐘摩哆,到另一段膠園繼續割。
小園主陳朝松說:“很多直涼人都很勤力,會割‘雙號’。”
有時清晨六七點下起雨來,許多城市人還在賴床,捨不得離開暖和的被窩,腦海浮現的通常是待會兒塞車的厭煩情況。
對膠工來說,淋了一身雨不算什么,心疼的是膠汁被沖走,一天的心血全完了,收入也泡湯。
割膠勞作辛苦不在話下,收成還要靠老天多多關照。
尤其是年尾雨季,時晴時陰,天氣反覆無常,去割擔心割到一半下起雨來,不割更不是。
橡膠樹的落葉季節,一般落在每年二月份,一直到四月份、五月份才長出新葉。
這段期間,橡膠樹需要休憩,膠汁會大量減少,小園主會根據樹種、樹齡和本身經濟能力,停割一個月、兩個月,甚至三個月。
所以儘管膠丸價格大好,一公斤平均四五令吉,一天割100公斤就有四五百令吉,但也不能說一個月就有上萬令吉收入安穩入袋。
膠工收入,要以一年總收入除以12個月,不能以每天或每個月收入做準,必須扣除雨天、停割期,還有被偷的損失,所以膠工平時一定要“囤糧”,未雨綢繆。
要說得更仔細精準一點的話,還要看膠園有多少棵樹、樹種、樹齡、割膠技術等,同樣5英畝園地,有人一天可以收兩三百公斤膠丸,有人要收100公斤膠丸都難。
今天許多小園主的收入,確實是城市打工族望塵莫及的,不過也不是所有小園主都一定變富有。
樹膠有價賊猖狂
下午兩點多,幾個中年男人陸續走進淡馬路路旁的茶餐室。
大家打過招呼,坐下來的第一句話,不是今天膠丸一公斤賣多少錢,而是“今天有沒有被偷膠丸?”
膠價走勢強勁,現在一公斤膠丸4令吉多5令吉,賣一公斤膠丸,在直涼吃一碟雞飯還有零頭找。
所以有人開始打起歪主意,偷竊他人膠園的膠丸。
唐亞華形容被偷的情形:“一早去到膠園,本該是一片漆黑的,卻看到有燈在移動著,心馬上一驚。”
心知有人在偷膠丸,明明是自己的膠園,卻不敢走上前,“害怕跟賊碰面,安全受到威脅。”
他繼續說,要不就是一早去到膠園,看到膠杯擺歪了,心涼了半截,大概是被偷了。“走上前再看,膠杯丟到滿地,杯里都沒有膠果,心更是全涼了。
“最生氣的是,偷了你的膠丸,還要把膠杯亂丟!”本來應有的收入全沒了,白費心血,還要打起精神撿起膠杯繼續割膠,割了今天不知明天是否又會被偷。
賺的都是血汗錢
以前直涼家長對孩子說:“不用功讀書,長大就要割膠!”這是過來人苦口婆心。
現在在城市當個經理,收入未必比割膠打理油棕園好。
留在家鄉割膠的人跟遊子說:“何必這么辛苦打工,回來割膠更好”,這句是半開玩笑的話。
外行看行家割膠,膠刀在樹身遊走,繞著樹轉個半圈,就“一刀到底”很輕鬆,其實不是阿狗阿貓拿起膠刀就會割膠。
割膠考技巧,需要手、腳、腰和眼配合,割起來還要“穩、準、輕、快”。
割得太深傷樹榦,透支橡膠樹壽命;割得太淺,膠汁流得少,收入就少。
這是為何小園主多數親自割膠,不像採收油棕般假手外勞,很多小園主都很愛惜橡膠樹,甚至不捨得交托給不會割膠的孩子胡亂去割。
如果一個園段有700棵樹,同樣割膠動作就要重複700次。沒有割膠經驗的人別說700棵,割100棵已腰酸背痛,手指發麻。
就因為考功夫,中國還舉辦割膠技能競賽,選出“割膠狀元”。
小園主唐亞華更說出許多膠工心聲:就算膠價再好,也要辛勤去割,才有收入。
他提醒,現在大家都看到直涼人很有錢,但是很多人忘了,膠價油棕價格上漲是這七、八年的事。
過去幾十年,原產業價格低迷不穩定,膠工、小園主曾是經濟金字塔底層的族群。
直涼經濟命脈是原產業,所以早年許多直涼人的生活都過得相當刻苦清寒。直涼區州議員梁金福憶述:“那個時候很多人都要賣芭地,才有能力供孩子上大學或出國升學。”
1990年代,膠丸收購價格一公斤只有60仙、70仙,油棕一噸百多令吉、200令吉,甚至跌剩一噸90令吉。
唐亞華回憶起那段歲月,說自己連出去茶餐室喝杯茶都不敢。
他認為今天直涼人生活過得好,是因為原產業產品價格高。原產業價格波動,還是會影響直涼人生計。
偷竊讓人心惶惶
偷竊膠丸問題,對小園主已經構成一種精神虐待。
唐亞華感慨地說:“直涼本來是一個很安寧的地方,現在卻因為偷竊問題,搞到大家心都不安。”
其實不只直涼,其他橡膠園多的地方也是一樣,現在的膠工最愁的不是雨天,不是膠丸膠水收購價,而是偷竊問題。
在直涼,不只膠丸被偷,油棕一樣面對失竊問題,燕屋的燕窩也給人偷個不停。
一位油棕小園主的油棕園,為了防止被偷,圍了篱笆,開了大溝,照樣被偷。
賊徒把油棕果推到大溝,再想辦法從大溝吊起油棕果,然后運走。他啞然失笑,心想:“這么辛苦的勞兒都肯幹,為何不直接去找份工更省事?”
偷燕窩的故事更“怪趣”,許多業者擔心燕窩被偷,就請保安看顧燕屋,保安早上7點下班,賊徒7點半“光顧”燕屋。
業主趕到帶了一群朋友來圍著燕屋,賊徒擔心被打,不肯下來,自己打電話報警,等到警察來了才下來。
刑罰輕竊賊敢博
小園主陳朝松說,一些小園主膠丸被偷,開始時會報警,但報了警也解決不了問題,被偷多幾次,大家連報警都懶了。
唐亞華的朋友不甘被偷,自己去守住膠園,“開始時守到晚上七八點,第二天發現依然被偷,后來守到半夜12點,第二天早上去到,還是被偷了。”
他搖頭感嘆:“唉喲,這些賊實在神通廣大”,陳朝松補充:“總之防不勝防。”
唐亞華認為,現在膠價高,賊徒只要偷到100公斤膠丸,就可以賣到四五百令吉,但是被捉到,刑罰很輕,所以很多賊徒還是情願鋌而走險。
偷油棕和燕窩的情況也一樣,許多小園主和燕窩業者都不約而同對記者抱怨,盜賊多沒人捉,就算捉到,刑罰太輕,起不到懲戒的作用。
膠園綁給人有因
偷竊問題一直無法解決,陳朝松指這導致直涼出現一個“怪異”現象,很多人把膠園“綁”給別人,也就是出租的意思。
“很多園主索性把膠園‘綁’給別人打理,一次過收取一筆錢,不需辛苦割膠,又不用煩被偷或膠價波動問題。”
出租膠園的價格主要考量樹齡、膠價行情、品種、多少棵橡膠樹,甚至偷竊風險而定,每英畝膠園租金大約一年4000令吉,出租期限一般為三年、五年、六年不等。
梁金福說,會“綁”給人的膠園通常是一些老樹膠園,再割幾年就要翻種了。
老樹底頭的皮都割完無法再生,流不出大量膠汁,必須往樹身高處“倒翻割”,也就是俗稱“殺樹”,膠汁產量才會好。
一旦“倒翻割”膠皮就無法再生,意味著橡膠樹的壽命已經來到尾聲,故得“殺樹”之名。
“殺樹”要用加長的膠刀,仰著頭頸來割,非常消耗體力,尤其是對老人家來說。
他指出,直涼很少年輕人願意割膠,膠工多數是五六十歲,甚至年紀更大的人,自己沒有能力割老樹,才會“綁”給人。
店不住人住燕子(第四篇)
23/11/2011報導:涂素燕
攝影:劉金富
近兩三年,直涼有個奇特現象,大屋、店屋不住人不做生意,都給了燕子住。
很多直涼人異口同聲說:「直涼人喜歡跟風,看到別人做什麼就會跟著去做。」
聽說屋業保值就買店買房子,聽到引燕賺錢,就爭相引燕,又聽聞養雞有前景,一窩蜂養雞去。
直涼很多大屋、三層樓店屋,不管來回路經多少次,都是閘門緊閉,從來不見有人出入,感覺沒什么人氣。
其中一個花園,一排10間雙層店屋,沒有一間開門做生意。
店屋從早到晚發出吱吱啾啾的鳥鳴叫聲,間中有燕子從店屋飛進飛出。
跟淡馬魯路毗鄰的張裕路,是直涼相當有年份歷史的商業區。
以前這帶的店屋,多數是樓下店面做生意,樓上住人。
但是今天走進張裕路,看到的店屋許多樓下依然是店舖,樓上二樓三樓的房客,卻多數換成燕子。
現在張裕路的店屋,燕子住的多過人住,商業區變成“燕子城”。
百樂縣燕窩商公會林和強告訴記者,直涼人從12年前開始引燕。
“當時是在張裕路店屋里,開始時很神秘,附近的人都沒發現。”
他說,福建人有句話‘養鳥家產完’,養鳥一直被視為一種花錢的消遣。
我國其他小鎮很早就有人引燕,不過直涼人卻不把引燕當成一回事,不相信引燕可以賺錢。
他表示:“最早引燕那幾家都是自來燕,過了5年,才有人注意到這些屋子有燕子進出,才知道是引燕。”
2007年,我國政府推出引燕指南,業者必須持有獸醫局發出的證書,向縣市議會申請引燕執照,“從那時到現在,5年之間,直涼的燕屋從幾十間增加到三百多間。”
他笑說,那時打出的口號是‘你引燕子3年,燕子養你一世’,“聽起來好像神話,回酬很高,所以大家紛紛加入這個行業。”
地價因引燕大漲
很多直涼人說當地屋價炒高,是因為現在很多人買屋買店屋引燕,林和強不同意這種說法。
“直涼人引燕,90%從店屋引起。”但他指是先有空置的店屋,當地人才用來引燕,特意買樓引燕的人不超過5%。
“這5%是引燕非常成功,有意擴大投資,才會買樓或買地建燕屋。”
這幾年直涼屋價大漲,房屋店屋雖然搶手,但是根據他的觀察,直涼很多店屋除了底層出租,樓上二樓和三樓根本租不出去。
當地店屋店租視地點而定,從五六百令吉,到一兩千令吉都有,“底層就算租出去店租也不高,樓上空置著又可惜,許多店主索性用來當燕屋。”
不過有一個地點,也就是直涼第一個引燕地點張裕路例外。這是目前直涼引燕最成功的地點,地價確實因引燕身價百漲。
這一帶的舊店屋價格因為引燕,三四年時間里從十多萬令吉炒至六、七十萬令吉。
我們習慣說引燕,其實不然,業者只是提供燕子生存空間,並沒有提供燕子任何食物,所以行內人說“引燕”或“聚燕”,是比較貼切的說法。
他解釋,引燕成敗靠天時地利,“除了基本的專業知識,還要看燕屋的地點。”
燕子可以在臨近20到30公里以內,覓食的地點最適合引燕。
他表示,張裕路30公里直線範圍里可達百樂湖、淡馬魯河、還有金馬揚雙溪鐳昔日金井留下的礦湖,這些地點都有豐富生態資源,符合引燕最佳條件。
有人賺錢有人虧
許多直涼人是看到別人引燕風光,一走進茶餐室就聽別人說引燕賺錢,耳濡目染之下跟著引燕。
林和強說:“早期引燕的人,確實90%都很成功,但是2009年后才加入引燕業的人,只有20%到30%成功。”
引燕業者李亞明講到引燕就大吐苦水,直涼人說:“引燕成功是專家,引燕失敗變‘仙家’。”
他對這句話感觸良深,“許多裝修燕屋的人很沒有道德,到處吹噓引燕好賺,其實有很多人引燕失敗,引燕不是想像中那么容易。”
他表示,引燕失敗多數是郊區燕屋,“燕屋只要有貓頭鷹走進來,就無法引到燕子。”
貓頭鷹是燕子天敵,會捕殺燕子做為食物,燕子只要嗅到貓頭鷹味道,就會逃之夭夭,不再回巢。
3年始看到成績
林和強表示,引燕從裝置設備引燕起,一般需要3年才可以看到成績。
“如果3年后每個月平均回酬千多令吉,已經相當不錯。有人3年后平均每個月利潤可能才數百令吉,這就不符合經濟效益。”
他說,引燕是越久利潤越高,有人養了幾年,平均每個月回酬可達萬多令吉。
他強調:“這要引燕非常成功才有這樣的收入,而且這種例子少之又少。”然而許多引燕顧問就以這幾個成功例子,鼓吹當地人引燕。
李亞民說,如果養了七八年還是沒有穩定數量的燕子生產燕窩,就算失敗虧錢。
不過他說,很多燕屋就算無法成功引到燕子,還是會繼續引,“反正設備已經有,不會增加成本。”
人養我養成風氣
引燕業在直涼鬧市形成風氣,衍生許多民生問題,直涼區州議員梁金福經常都獲接許多投訴。
他說:“開始有很多人投訴噪音大、環境污染,但引燕業者依然故我,看到別人引燕賺錢,投訴人的人自己又加入引燕行列。”
結果你養我也養,大家一起搬出屋子讓給燕子住,投訴反而少了,讓人好氣又好笑。
林和強認為,很多業者不了解引燕訣竅,聽信引燕顧問意見,以為燕屋擴音器聲量開得越大,就越容易引到燕子,其實沒有這個必要。
他說屋燕在燕屋里排泄,不像站在電線桿的泥燕、草燕會隨處排泄,衛生問題其實不大。
為了避免燕窩有很多雜質、色澤變黃,燕屋其實一定要維持干凈衛生。
“業者都會盡量打掃糞便,會定期殺菌,因為我們也擔心燕子生病死掉。”
憂新指南衝擊大
前陣子我國燕窩被指不符合衛生規格,嚴重打擊我國燕窩名聲,導致銷量大跌,燕窩價格也大跌。
林和強表示,未經處理的燕窩,價格從一公斤5000令吉下跌到現在兩三千令吉,價格跌幅約40%。
他認為這雖然衝擊引燕業者收入,不過對生活影響不大,畢竟引燕是直涼人獲取額外收入的一種投資。
倒是彭亨州政府因為市區、住宅區引燕民生問題多,投訴不斷,擬修改過去引燕指南,但新指南遲遲未出,讓直涼引燕業者命運未卜、忐忑不安。
根據彭亨州過去引燕指南條例,商業區店鋪樓上都可以引燕,但是新指南是否會有所更動,仍不得而知。
直涼引燕業多數集中在鬧市店屋,一旦新指南禁止在鬧市店屋引燕,誓必殃及直涼引燕業。
“公會和縣議會已經勸告新的業者暫停投入,等待新指南出爐。”
年輕人回鄉找希望(第5篇)
24/11/2011報導:涂素燕
攝影:劉金富
《十分專題》部落格:http://series888.blogspot.com
年輕人口外流,似乎是世界各國多數小鎮的共同命運。
直涼也難逃這種宿命。
這幾年直涼經濟型態大有轉變,也有許多年輕人,重投小鎮懷抱,回鄉找希望……
很多小鎮的孩子,都有個共同夢想,就是長大以后離開小鎮到城市看世界。
直涼人多數割膠和打理油棕園維生,不過直涼孩子,小時在願望一欄填寫的多數是醫生、太空人、律師,甚至明星都好,很少人想當膠工。
近年,膠工、小園主收入可觀,確實吸引了一些年輕人回鄉割膠打理油棕園,不過比率很少。
當地居民陳朝松說直涼年輕人口外流是必然現象,“直涼沒有大型工廠、沒有中小型企業,年輕人就業機會少,大學生回鄉沒有發展空間。”
近年直涼人收入水平提升,有些年輕人看好當地商機,回來創業做些小生意,可也不容易。
另一直涼人唐亞華表示,這幾年直涼很多地方都有新商店營業,但都是一年半載就關門大吉,換成其他人來做,情況也一樣。
直涼女婿許順興認為在直涼做生意,得看做的是什么生意。“服裝店、奢侈消費品的店面通常很難生存。”
因為由直涼開車到吉隆坡只需兩個多小時,現在直涼人大部分有私家車,手頭上也有些閒錢,年輕人閒來就會結伴到雪隆一帶購物消費。
有油棕園不需要兼職
他有一位朋友開鞋店,開了好幾年,但生意不好,很難維持,“結果他早上割膠,下午做生意,靠割膠補貼生活。”
他看到直涼一些開店做小生意的人都要兼職,他笑說:“有膠園及油棕園的就不需要兼職。”
他發現只有飲食行業在這里還能夠生存,不過只能找到三餐溫飽,賺大錢就很難。
倒是跟吃用有關的傳銷行業,在直涼很火紅,“只要夠新穎新奇,保健品之類東西都很受歡迎。”
他認為直涼有許多暴發戶,有錢又怕輸,不管傳銷產品價格多高,不管是否用得著,看到人買我就買,“至少喝茶時聽到別人說買了什么,可以告訴別人自己也買了。”
目前,直涼主要的行業還是圍繞在跟橡膠和油棕收購活動有關業,比如運輸業、修車行業等。
他表示,因為膠丸和油棕果運輸需求,直涼修車廠特別多,中輟生十之八九會去車廠當學徒,也算提供了他們一條出路。
另外,就是小園主豐收帶動屋業發展,建築業也在這里撈得風生水起。
畢業赴獅城打工
每年年尾,考完大馬教育文憑(SPM)或大馬高等教育文憑(STPM),等待成績公佈期間,先到首都、新加坡或國內其他大都會打工,已經成為直涼年輕人一種不成文的“傳統”。
成績公佈以后,有意升學的學生,會到外地讀學院、上大學,成績不理想或不想升學的人,多半會繼續留在新加坡或國內其他城市就業。
早年新加坡需要大量大馬勞力工人,投入當地工廠、裝修業、飲食、技術性等行業,很多直涼年輕人紛紛湧到獅城撈新幣。
鋁制家具店老板林資興說,這幾年新加坡引進很多中國、印度、緬甸、孟加拉、泰國等地勞工,大馬勞工在新加坡很難競爭。
他十七八歲就到新加坡從事門窗、櫥櫃裝修行業,一做就是20年。“大馬工人工資高,現在新加坡老板都情願雇中國人,一個大馬人的工資可以雇幾個中國人。”
他指很多大馬勞工雖然沒有被裁,但是老板為了降低人工成本,加班或額外工作,都會讓中國、孟加拉勞工去做,大馬勞工收入因而減少。
回流割膠兼創業
林資興發現這幾年很多大馬人都回流,在新加坡工作雖然是賺新幣,但是扣除吃住租金和交通費,開銷也不小,家鄉如果有就業機會,不如回來。
“現在膠價好,回來幫父母割膠,可以減輕父母負擔,一天割幾個鐘頭,收入高又自由。”
他其實是瓜拉吉撓人,妻子是直涼人,他在新加坡生活工作20年,一家人已經擁有當地永久居民權,但覺得新加坡始終不是自己的國家,沒有歸屬感。
“在新加坡只能打工,如要創業,資金很高,所以回來大馬,不過瓜拉吉撓地方小,人口少,做生意很難。”
近年直涼屋業發展蓬勃,市區週遭有聯邦土地發展局(Felda)發展地,他覺得有商機,選擇在直涼開店創業。
他很喜歡直涼的生活,跟新加坡大都會比起來,直涼生活腳步緩慢,日子也過得舒適,閒來就跟朋友去喝茶、釣魚,晚上喝點小酒。
“以前在新加坡工作,總是天未亮就出門,回到家已經摸黑,太太經常抱怨,等到我回家只是看到我睡覺的樣子。”
回鄉才有歸屬感
章斯荐18歲就到新加坡工作,在工廠打工、捧過咖啡、洗過碗,也做過冷氣維修等工作。
3年前回來幫叔叔打理生意,現在自己開了一家雜貨店。對他來說,新加坡是個找生計存錢的地方,但不是適合生活定居的地方。
他覺得新加坡生活太壓力且壓迫,每天都過著追趕地鐵的生活,“每次一過海關踏進新加坡,就覺得自己沒有了自由。”
當年他在新加坡租房,8個人睡一間房,一個人一個月房租250新幣(當年約五六百令吉),“一間屋子4個房間30人住,現在看到這里的孟加拉外勞40人住一間屋子,覺得自己以前的生活跟他們過得沒有分別。”
他目前自己開雜貨店,雖然是小生意,賺錢也很難,“賣一包鹽賺三分錢,還要把大包裝分成小包裝,很多工,長到這樣大才知道要賺幾十仙這樣難,但畢竟是自己的生意,有歸屬感。”
為兒女搬回小鎮
許順興是彭亨而連突人,妻子是直涼人,為了女兒的生活和一些私人因由,舉家從首都搬回直涼,打算在直涼展開新生活。
他跟妻子相識相戀于中學時期,中學畢業后就一起在首都升學、就業。
女兒出世后,夫婦兩人都要工作,所以女兒一直留在直涼由岳母照顧。
女兒接近4歲時,他們接她到吉隆坡上幼兒園。“但在吉隆坡3個月了,女兒還是無法適應城市生活,時常生病,個性也轉變很大,變得我們都覺得不像我們的小孩了。”
他們決定讓女兒回到直涼生活,可是又希望陪伴女兒一起成長,于是夫婦倆決定一起回直涼就業。
回去直涼之前,他們做了許多功課,為女兒尋找合適的幼兒園、考察當地工作環境,拜托岳父幫他們介紹工作等。
“我們先是考察了這里的幼兒園,到過四五間幼兒園參觀了解。”
其中一間幼兒園是採用“fungates”系統教學,強調趣味、獨特、開放式等教學方法,在全國都有連鎖分校。
“教學方式很接近吉隆坡幼兒園,我們覺得還不錯,就選了這間。”
他坦承,直涼的教育水平,只說語文水平就好,還是不如大都市,不過他們夫婦更重視孩子身心發展的平衡。
他們的女兒喜歡小鎮生活,在小鎮生活自在快樂,這是他們選擇在直涼安頓女兒生活的主要原因。
有人回流有人走
許順興曾經在直涼協助油棕收購商打理業務,工作了六個月,他發現也許是一直在城市工作,加上本身不是直涼人的關系,要融入當地工作環境並不容易。
“小鎮的人處事講人情和關系,比較排外。整體來說,吉隆坡企業處事比較有系統,這里是老板大完,就算老板自己做錯,也會因面子關係,把錯誤推到你身上。”
另一方面,他認為直涼地方小,工作上人事卻非常多,壞事傳千里,“在直涼,個人名聲很重要,你只要做了一些什么,很快就會在同行之間傳遍,將來要跳槽就很難。”
他覺得年輕人要在直涼發展,一就是家里有油棕園橡膠園,回來幫父母割膠打理油棕園。“再不就做小生意,規模不能很大,因為這里人口不多,打工就不容易了。”
他坦言無法適應當地的公司文化,工作了半年就離職回到吉隆坡謀生,妻子和孩子繼續留在直涼生活。
第6篇
25/11/2011報導:涂素燕
攝影:劉金富、直涼國中提供
《十分專題》部落格:http://series888.blogspot.com
有華人的地方好像就有人說這句話:「再窮不能窮教育」。
老一輩的直涼人教育水平普遍不高,早年大家務農開芭,不過,大部分都很注重下一代的教育……
就算橡膠和油棕價格大好,老父老母一大早去膠園勞動半天,收入就高過大學畢業的孩子在城市打工一天的日薪。
不過,甚少直涼家長會認為:讀書有什么用?不如跟我學割膠。很多直涼人還是有“靠教育改變命運”的根深柢固想法。
職業沒有貴賤,膠工也好律師也好,不管用勞力還是腦力,都是靠一己之力奉獻社會,而且社會本來就需要各種生產分工才能運作。
只是割過膠打理過芭場的人,知道割膠辛勞,多半希望孩子有其他出路。
“我們最怕孩子本身不讀書,以前經濟條件不好,有些家長就算賣芭也會供孩子讀書,現在經濟好轉,當然都會給孩子升學。”直涼區州議員梁金福歸納大部分直涼家長對教育的觀念。
上大學情況普遍
一位當地教育工作者認為,百樂縣三兄弟,也就是直涼和鄰鎮的吉拉央及金馬揚,三地雖距離數公里之遙,三地都是靠割膠和油棕園維生,不過比較起來,直涼家長明顯較關心孩子的教育問題。
直涼學生中學畢業以后,多半視家庭經濟能力以及考試成績,決定留在直涼中學升讀中六或入讀學院。
這幾年,我國高等教育升學率普遍提升,退休老師陳世震說,目前直涼孩子上大學的情況也很普遍。
“有上國立大學的,有些上私立大學,也有些上雙聯課程之后出國。”
大學或學院畢業以后,他們多半留在城市就業,很多只剩兩老在家鄉,“所以現在直涼空巢老人多,我自己兩個兒子,四個女兒目前也都在吉隆坡。”
熱心家長助整校風
直涼有兩間華小,直涼華小一校和直涼華小二校。早年直涼華小一校和二校,還有淡米爾小學三校共用同一校園。
2004年,二校另遷他處,改名立德華小。
幾乎每個直涼孩子,人生最重要的6年基礎教育生涯,都是在這兩間華小度過,不管直涼華小一校,還是過去的二校或今天的立德華小,都是所有直涼人過去或未來,共同擁有的集體回憶。
直涼唯一的中學──直涼國民型中學,源自直涼華僑公立學校,創建于1951年,當時是跟小學合辦,同一校址。
1957年,教育部把中小學行政分開,小學取名華僑標準型華文小學,不久又改為直涼國民型華文小學。
中學稱為華僑中學,后來教育部改制,學校易名為直涼國民型中學,並于1963年遷至目前校址。
這幾年,直涼中學不管在政府公共考試或課外活動方面,在百樂縣都有不俗表現。
其實八九年前,這間中學一度淪為問題學校,校園暴力嚴重,學生態度囂張惡劣,老師教訓學生也隨時會受到學生暴力相向。
連當地人都因為擔心校風差,不把孩子送進鎮里唯一中學,情願送到外地中學。
王星荔是直涼華僑中學家教協會副主席,他心痛地說,許多家長在孩子小學畢業就送到外地讀中學,孩子太小就離開父母在外生活,結果非但沒有成龍,家長還失去一個孩子。
他本身年輕時留學加拿大,畢業后回鄉協助家族打理種植業生意。
家中也有孩子初成長的他,不想讓孩子太早到外求學,他心想:“孩子將來也要在這間學校求學,不能再讓這間中學繼續爛下去了。”
他認為教育不只是學校的責任,家長本身也扮演重要角色,所以他加入學校家教協會,聯同一班熱心教育的家長,配合學校重整校園紀律與風氣。
首要任務改善環境
今天,老校友回到直涼中學會發現,校園較以前改變不少了。
除了增加幾棟新校舍,四處種滿了花草樹木,荒廢多年的噴水池也美化了。
七八年前,王星荔走進這間學校時,校園可是雜草叢生,篱笆也倒了下來,他形容就像荒廢的房屋發展計劃。
王星荔剛加入家教協會理事時,第一件做的事,就是跟一班理事們一起改善學校環境,“學生在不好的環境中會影響學習專注力和情緒。”
所以,董家協出錢出力,親自帶工人進入校園種花種樹、修理學校設施和噴水池等。
他透露,只是改善學校硬體設備就花了幾十萬令吉,這些錢幾乎都是來自民間和董家協。
“開始時,我們很擔心會遭到學生破壞,花草會被拔掉,結果我們發現,只要第一步做對了,做得好,學生就會愛護環境。”
董家協會任重道遠
在直涼中學,董家協也扮演學生、家長跟校方之間的橋樑。
王星荔每星期都會抽時間到學校,當學生有紀律問題,校方需要招見家長時,他就會以董家協成員身份,協調學生、家長跟校方之間的問題。
他表示,校方有許多局限,單方面跟家長協調學生問題,效果不大,而且還會引發跟家長之間的衝突,所以董家協主動成為三方媒介。
“有些家長來到學校,聽說孩子有問題,甚至會對孩子拳打腳踢,這時老師通常很難做,由我們協調就會比較好說話。”
他強調:“我們往往不是為了懲罰孩子,只是為了讓孩子、家長,校方可以好好溝通,商討出協助孩子的方法。”
校方和董家協通常會用一兩年時間,來協助有紀律問題的學生,“只有經過輔導、跟家長會談,用盡一切方法之后,還是無法改善孩子問題,我們才會逼于無奈開除學生。”
他們還一度通過家訪,以便跟家長有更好的交流,共同關注孩子品行和學習問題,“不過,老師本身授課工作已經很繁重,很難抽出時間做家訪,后來我們改變了方式,儘量安排家長到學校跟校方交流。”
力求改變家長觀念
直涼華小一校家教協會主席謝添海和陳世震老師異口同聲表示,當地家長和學校都傾向關注孩子學術分數,多于關注孩子的身心成長。
王星荔覺得,直涼家長不是不關心孩子,只是很多家長其實不知道如何教育孩子。
很多年輕一代家長太過溺愛孩子而疏于管教,放任孩子為所欲為。
他認為這跟家長本身早年生活物質貧乏,今天生活大幅度好轉,因而把自己當年的匱乏補償在孩子身上有很大關系。
“很多家長希望給孩子最好最舒服的生活,可是他們卻忽略了孩子也需要學習怎樣成人。”
前幾年,直涼學生加入青少年暴力組織的問題很嚴重,“這幾年雖有改善,不過這是很嚴重的問題,一旦孩子加入這些組織,就會到學校搗亂,我們也無能力協助這些孩子走出來。”
物變人情味依舊濃(完結篇)
27/11/2011報導:涂素燕
攝影:劉金富
《十分專題》部落格:
這幾年,直涼不管屋價、物價、經濟和生活形態,都有了很大改變。
不過,會變的始終會變,不變的還是不變。
比如小鎮生活像72家房客,好事壞事很快從街頭傳到街尾。
另一方面也保留濃厚人情味,白事喜事人人都會出動,鄰里之間,守望相助精神猶存。
這幾年遊子回到直涼,抱怨最多的就是直涼物價越來越高,阿敳大吐苦心:“一碗豬肉粉5令吉,我在吉隆坡還可吃到4令吉50仙,賺吉隆坡的錢都在直涼消費不起。”
本報攝影記者碎碎念:“一般牌子的罐裝啤酒,竟然要7令吉,超貴。”
“在直涼打工,月入兩三千令吉,要在這里買房子,根本很難供得起。”娶直涼妻子的許順興邊搖頭說道。
謝添海本身是屋業發展商,他坦言:“直涼屋價炒得太高,並不是一個好現象,基層的人買不起房子。”他擔心只會窮者越窮。
直涼變了很多,尤其是甚少回鄉的遊子都會有這樣的感慨。
但是,直涼也有很多不變的地方。
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藏不住秘密。
城市人的關系畢竟比較疏離,很多人連隔壁鄰居姓什么都不知道,就算有秘密,也是在小圈子里傳。
在直涼,主婦平日會串門子、男人們喜歡在茶餐室高淡闊論,誰家娶媳婦、有誰偷情、誰家老伴撒手歸天再娶、有誰賭博輸大錢欠錢落跑,不稍片刻就傳遍半個直涼。
不過這樣的小鎮,人情味通常也濃厚,左鄰右里來往密切。
孩子大部分在外地工作生活,小鎮剩下許多空巢老人,更是遠親不如近鄰,老人家病痛不舒服、有何突發事件,都是鄰居比兒女可靠。
一旦有喜慶喪事,當地人也會傾巢而出,退休老師陳世震說:“特別是白事時,多數人都會出動送殯。”
直涼人做公益不落人后,不管是捐助學校、學校課外活動團體或社團組織。
喪府更是多數會節約報效學校、各社團組織。學校和社團,都是靠這些節約金或報效經費才能夠辦活動。
“現在經濟好,很多老人家也會留些遺產給孩子,喪家多數會給比較多節約金,這已經成為一種風氣,人人都會給。”陳老師表示。
娶外籍新娘成趨勢
這幾年,直涼娶印尼、越南新娘的人不少。
他們多數是三十多歲、四十多歲的青年,在本地一直沒有合適對象,通過仲介迎娶外籍配偶。
一些外籍新娘,則是因為姐妹朋友或鄰居先嫁了過來,自己也跟著到本地尋找良緣。
直涼州議員梁金福看到的是,迎娶印尼華裔配偶的,一般上婚姻比較穩定,離婚率低,而娶越南或泰國配偶的,則發生過配偶出走現象。
小太陽幼兒園里許多小朋友的母親都是外籍新娘,根據該幼兒園負責人顏秀鳳老師觀察,這些小朋友的母親通常能夠說華語,跟孩子以及本地人的溝通都沒有問題。
梁金福感嘆,倒是本地年輕人離婚率有上升趨勢,“現代人不重視倫理觀念,無法為了孩子堅守家庭。”
“尤其是早婚的年輕人,離婚率更高。”他補充。
許多年輕人為了孩子撫養權、離婚談不妥條件而找上他做協調人,“有些甚至打架,雙方家庭反臉,結婚離婚都是一張紙,不過受苦受害的卻是孩子。”
直涼中學家教協會副主席王星荔也發現,學校有紀律問題的學生,大部分來自單親家庭。
“多數父母離婚以后,孩子跟了母親或父親,他們為了生計到新加坡或國內其他城市工作,把孩子留給阿公阿嬤照顧。”
隔代教養家庭,通常很寵孩子,孩子被寵得無法無天,“造就很多問題。”
除了單親家庭,年輕夫婦在外找生計,把孩子交托給家鄉父母照顧的情形也非常多,一些孩子同樣面對隔代教養問題。
爺爺奶奶無法在課業上指導孫子孫女,生活上也可能因為代溝,無法很好溝通。
物質享受不輸城市
十多年前膠價油棕價格不穩定,直涼家庭大多數經濟條件一般,有些農地少或者完全沒有農地的家庭,靠打工或幫人割膠,甚至沒有能力讓孩子升學。
教育工作者章國順十多年前到直涼執教,“當時直涼還有許多貧窮家庭,雖然很多是小園主,可是畢竟不可能變賣農地換米吃。”
他說,現在大部分直涼人的經濟都有所改善,甚少有沒錢買衣給孩子或讓孩子補習的家庭。
“很多學生都有過剩零用錢,可以出外喝茶、打電玩、騎摩哆到處遊蕩,反而無法專注在課業或中學生應有的活動如打球、課外活動上。”
資訊發達、運輸配送便利,讓世界變小了,城市跟小鎮生活差距也縮短,直涼孩子在物質方面的享受,一點都不輸城市孩子。
城市孩子該有的他們都有,名牌球鞋、科技產品、電玩等都不缺,他形容現在直涼學生換手機的速度快過換衣,“手機永遠比老師先進新穎。”
少子化讓孩子受寵
在城市里,少子化已經成為一種趨勢,這種趨勢其實也蔓延到小鎮。
小鎮年輕人口本來就外流,而留在小鎮的年輕人也傾向少生養。“現在的年輕人大部分只生兩個、三個,小孩都比較嬌生慣養。”梁金福說。
以前很多直涼孩子,念下午班,早上會先到膠園幫父母收膠丸,下午才上課。念早上班的孩子,也會在週六日或假期,到膠園油棕園幫忙施肥挑水噴灑農藥等。
“這個畫面已經走進歷史。”陳世震老師幽幽說道。
過去小鎮學生都是走路騎腳踏車上學,一些住離學校遠的,就父母騎摩哆載送。
現在大部分是父母駕車載送,也有爺爺奶奶騎摩哆載送的,但走路騎腳踏車的很少。
梁金福指出,“直涼治安還算受到控制,不過近年車流量多了,所以家長比較不放心讓孩子自己出入。”
直涼小孩今非昔比
以前小鎮住家大門永遠大開,小孩放學回家脫下校服,就到左鄰右舍呼朋喚友,在新村大街小巷、在臨近膠園打彈珠、玩橡膠籽、漫無目的追逐。
一直到午后傍晚父母忙完一天工作,扯開嗓子高喊不知跑到哪里去的孩子回來沖涼吃飯。
現在許多直涼小孩放學后,多數上補習班,回到家就對著電腦電視電玩,生活跟很多城市小孩無異。
補習中心越來越多,有專補英文的、假期培訓班、右腦開發等,大多數孩子放學后都會上補習班,有些孩子幼兒園起就補習。
儘管如此,章國順老師認為,跟城市比較起來,小鎮孩子還是有較多自由度,主要地方小,不像城市小孩不管去哪都要父母當司機。
許多孩子升上中學以后,就會開始往外跑,一些未足齡沒有摩哆執照的孩子,已經騎著摩哆到處走。
當地網座也如雨后春筍,許多中學生喜歡泡網座打電玩,平時喝茶聚會也喜歡到有冷氣的小店。
跟城市比起來,小鎮孩子向來予人純樸感覺,他感嘆,今天的直涼小孩,已經無法用純樸兩字形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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